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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殊加試-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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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殊加試-9

鬧劇落幕,林逾回到二樓。

時間發生了重置,前一秒還淚痕斑駁聲嘶力竭的小陸枚,此刻又變回了在射擊場裏認真瞄準的模樣。

陸棋等人也憑空消失,二樓的肖像畫恢覆了完好無缺的狀態。

“看出什麽玄機了嗎?”林逾站到陸枚身邊,和他一起仰頭打量肖像畫中威風凜凜的皇帝陛下。

彈孔已經消失不見。

皇帝陛下端坐於王座之上,他的腳邊臥著一頭雄獅。華麗高貴的王冠下,皇帝的眉眼顯得冷漠堅毅,卻讓人本能地想要頂禮膜拜。

但剛才視頻會話裏出現的皇帝——如果這裏真的是陸枚完全覆原的記憶,那這樣的帝王實在沒什麽效忠的必要。

因為林逾是堅定不移的狗狗派。

“他叫陸隱。”陸枚突然開口,“是我媽媽最愛的男人。”

林逾沒有做聲,他知道陸枚此時需要的不是安慰。

只要能有人聽他說話,陸枚就會立刻收起他故作威風的爪牙。

“瑪麗恩·貝裏。她被荷魯斯之眼救下,從此愛上了陸隱,自願成為一名卑鄙的情婦。

“陸隱看中她還不錯的科研水平,因為她當時在醫學界小有名氣,於是,陸隱賜給她一個孩子,讓她更加的死心塌地。

“生下孩子後,她以為陸隱也同樣愛著自己。甘願為了陸隱擔任STA的核心議員,成為陸隱最驕傲的唇舌,在東部星域說出陸隱不便開口的一切。”

林逾沈默地聽他述說,想起陸枚對畢瑯的敵視,一些問題隱隱出現了答案。

那麽,陸枚和瑪麗恩還有聯系嗎?

瑪麗恩現在的境遇如何?

陸枚是否也因為瑪麗恩的原因,和STA建立了聯絡?

陸枚似乎猜到他的問題,主動解答:“我不知道她的現狀,她從來沒有聯系過我。”

林逾道:“東部星域的封鎖的確很嚴格。”

“不,她應該是死了。那樣更好。”陸枚說,“你離畢瑯遠些,和STA沾邊的都不是什麽正常人。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忠告。”

林逾嘆息一聲,不再開口。

又聽陸枚自言自語似的:“……就像你看到的,我也不是正常人。”

三分鐘前。

小陸枚身體發出的金光迅速覆蓋了整座城堡,他似乎是第一次表現出異能的特征,陸棋等人都訝異非常。

本來在一樓休息的陸槿察覺不對,立刻飛奔趕來,卻和陸棋一起被房間裏充斥的金光掀翻,險些從三樓越過扶手直直摔落。

幸好宮廷騎士膨脹的肌肉還未消卻,他一手拉住一個,努力護住了兩名皇室,其餘騎士也聞聲趕來,對房間裏無措的小陸枚舉起配槍。

小陸枚的全身仿佛鍍金一般,粉色的發絲無風飛舞,衣衫獵獵,他的雙手捧一顆太陽似的金珠,神情懵懂而茫然。

他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什麽。

他只感覺心臟很燙,跳得很快,比平時要快上好多好多倍,使他不得不大口喘氣,竭力從空氣中汲取氧氣。

小陸枚的身體好像要爆炸一樣,隔著厚厚的服飾,依舊能看出他心口繁覆的紋路。

陸棋瞪直了眼,不禁喃喃:“荷魯斯……之眼?”

他們還沒有運用秘密技術提前監測小陸枚的異能屬性,但據其他人說,小陸枚應該更擅長射擊才對。

陸棋突然理解了父皇為什麽單單要認回小陸枚這一個兒子。

他記得十幾年前,那個懷著身孕、名叫瑪麗恩的女人發瘋似的沖進宮裏,在宮殿中驚擾聖駕,瘋癲癲地拉扯衣服。

父皇看她的眼神卻很溫和。

瑪麗恩對著父皇哐哐磕頭,額頭砸出了血坑一般可怕的傷口也不肯停下。

她狂熱無比,熱烈親吻父皇的鞋尖。

“我會贈予您一份大禮!”瑪麗恩說,“請您愛我,至少,請憐愛我對您的一片癡心……”

陸隱回答:“當然,貝裏,我憐愛你。你說的禮物是什麽?”

瑪麗恩挺起大肚,無比自豪地指著那裏:“吾王,是它!待它出世、待它長大,您會明白的……吾王,它會是您最滿意的作品!”

那時的陸棋還很年幼,他以為這女人只是想要母憑子貴,甚至還暗自不屑——畢竟陸隱根本不差一兩個孩子。

但陸隱溫柔地扶起了瑪麗恩:“我明白了,貝裏。這是最好的禮物。”

……竟然是這樣的禮物。

陸棋堅定地護住陸槿,妹妹縮在他的懷抱裏,對小陸枚爆發的金光充滿畏懼。

陸棋冷著臉色下令:“你們還楞著做什麽?他在暴走,你們看不出嗎?!給我扣下!”

幾名騎士面面相覷,他們其實也對這股未知的金光有著敬畏。但陸棋是他們的主子,幾人只好頂著巨大的威壓上前,試圖給爆發中的小陸枚打入異能者專用的鎮靜劑。

可是沒等他們接近,小陸枚懷抱中的金珠倏然沖出,快如一道金色閃電,掠過幾人,直直飛向了陸棋。

它的速度快到驚人,甚至沒有人能看清它的運動軌跡,只見金色的尾光鬥折蛇行,帶著強烈的殺意直奔陸棋而去。

騎士們一陣驚呼,他們急忙回頭想要護住陸棋。

然而他們的速度哪能和金珠相比,後者已然撲上少年的身體,把他狠狠撞倒在地。

陸棋一把推開陸槿,敞開的懷抱更加給了金珠機會,它露出尖銳的獠牙,猛地低頭,咬穿了陸棋腹部的衣服和皮肉。

鮮血驀地噴出,陸棋的痛叫不絕於耳。

他看清了這道閃電的真實面目——是那只名叫朵朵的狗。

明明只是一只毫無危險的寵物犬,單手就能拎起的寵物犬。它甚至早就應該死去。

此刻竟如猛獸一般嗜血發狂,力大無比,輕輕松松就將他視作了自己的獵物。

朵朵撕扯著他的腹腔,但沒有急於進食,任由鮮血沾染它雪白的皮毛,它只顧著發狂一般翻刨陸棋的身體。

陸槿尖叫出聲:“哥——!!你們快救人啊!!!”

她的尖叫驚醒了在場眾人,所有人冷汗直冒,立刻跑向陸棋和朵朵糾纏的地方。

而朵朵似乎察覺到他們的逼近,也清楚自己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。它轉頭,灰白色眼睛看向房間裏呆若木雞的小陸枚。就像殘存了最後一絲感情一樣,朵朵“汪嗚”叫了一聲。

隨後,它咬住陸棋的衣服,拉著他,一起從扶手的空隙上摔落下去。

小陸枚陡然回神:“朵朵——”

他奔向走廊,自上往下看去,所有人都在往一樓趕去,那裏血水漫開,朵朵被陸棋的身體壓住,只露出了一只沾血的後爪。

爪尖勾著陸棋的血肉,那是它最後一次幫主人出氣。

陸棋痛苦的呻/吟著,醫護匆忙趕到,檢查他的身體。

朵朵也被獸醫從下方拖出,癟癟的小身體沾滿血汙,就像洩了氣的氣球。

小陸枚不敢下樓。

陸槿正在向陸隱發送會話邀請。

“發生什麽了?”陸隱剛見女兒,就因她痛哭流涕的表情而略略皺眉。

陸槿哽咽回答:“父皇,陸枚的狗發瘋,咬了哥哥,還把哥哥推下三樓……”

“發瘋?”

陸隱臉色微變。

他知道陸枚的狗只是一只小型寵物犬,即使發瘋也不可能有這種能力。

除非……

陸隱問:“你們順利註射藥劑了嗎?”

“註、註射了,哥哥親眼看著的。可是它就是、莫名其妙活了過來,還發瘋弄傷了哥哥……”

她努力描述朵朵和陸枚的可惡,希望父皇能為她和陸棋撐腰。

可陸隱竟然隨著她的述說露出了笑容,不僅沒有動怒,反而表現得越來越開心。

陸槿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,遲疑著停下來:“父皇?”

“你哥哥現在怎麽樣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醫生正在做急救。”

“乖,別擔心。你想處置陸枚是嗎?可他是你的親弟弟,小槿應該知道,一家人不能傷了和氣,對不對?”

陸槿很不情願,但她不敢違逆陸隱,只好悶悶地答應。

陸隱繼續說:“等陸枚回宮,我會親自教訓他給你出氣。你如果實在氣不過,父皇允許你自由處置那只小狗,怎麽樣?”

陸槿道:“那好吧。”

她看向奄奄一息的朵朵,奈何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也想不出什麽殘酷的懲罰:“再給它註射一次藥劑。這次我要親自看它死掉!”

陸隱卻笑笑:“之前註射藥劑不是沒用嗎?而且它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死,再註射藥劑會不會也沒用?”

“那……”陸槿犯難了,“那該怎麽辦?”

陸隱道:“我記得,貝裏家裏的一樓是有壁爐的吧?”

陸槿瞠目結舌:“啊,壁爐?可是、可是……”

“怎麽了?小槿不忍心嗎?”

“不!它傷害了哥哥,它必須受到懲罰!”陸槿仰頭看了一眼小陸枚,眼裏的怒火壓都壓不住,她立刻下令,“你們把這只狗丟到壁爐去,就現在!”

小陸枚如夢初醒,大叫不要,隨後從三樓手忙腳亂地跑下樓去。

但他怎麽可能是那幫訓練有素的騎士的對手,得到皇女的命令,眾人立刻將氣息奄奄的朵朵拎起,一路鮮血滴答,血跡漸漸蔓延至客廳的壁爐。

另外幾人按住了小陸枚,他們的表情或嚴肅、或不忍,小陸枚的視線被他們齊齊擋住,只能聽見淒厲的慘叫和火焰嗶剝。

嗶剝、嗶剝、嗶剝。

“小殿下……”騎士中有一人搖了搖頭,看向他的眼裏滿是同情,“別掙紮了。”

“它本可以安樂死,是您的‘荷魯斯之眼’喚醒了它。這麽多的鮮血、還有七皇子的疼痛,都是因為您……”

小陸枚怔怔的。

他的眼睛無法流出眼淚,又幹又澀,只能怔怔註視那一排宮廷騎士團的制/服。

那一瞬間,陸棋的呻/吟也好,朵朵的慘叫也好,火焰燃燒的嗶剝聲也好……像是一切都安靜了,又像一切都混合在一起,發出難以忍受的噪音,吵得他痛苦不堪,恨不能就這樣徹底死去。

小陸枚這才意識到,那噪音原來正是來自他的心臟。

別跳了。

別跳了。

求你,別跳了。

就是因為心臟怦怦跳,他才會發光,朵朵才會發瘋,陸棋才會受傷,最後導致朵朵的慘死。

朵朵本來可以漂亮地死去。

而不是滿身血汙,臟兮兮地化為封地裏散不去的焦臭。

都是因為他的心臟還在跳。

“……”小陸枚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,他聽不見任何聲音,只感覺手腳被人禁錮,渾身沒有力氣。

他終於死心了。

他張張嘴:“放開我。”

眾騎士遲疑。

視頻會話裏的陸隱註意到他終於有了反應,於是陸隱從工作中擡起頭,欣慰地看向小陸枚:“放開他吧,他清醒了。”

小陸枚恨恨望著他。

朵朵和陸棋的聲音都消失了,他只看得見陸隱令人憎惡的面孔。

“很漂亮的表情。”陸隱評價,他重新埋首工作,像是隨口一提,“我很滿意這份禮物,貝裏。”

第二次循環,林逾用異能阻止了飛船落地。

陸棋和陸槿便使用了特殊的降落器。

第三次循環,林逾用異能提前帶走了朵朵。

它卻誤打誤撞在後花園遇到了獸醫。

第四次循環,林逾用異能保下了陸棋。

然而陸棋還是自己失足跌下樓梯。

無論怎麽嘗試,既定的結局都不會改寫。

哪怕過程多麽曲折離奇,離奇到獸醫去衛生間摔進馬桶穿越到後花園——總之,朵朵的暴走和死亡都不可更改。

最後林逾筋疲力盡,坐在二樓的樓梯上休息。

陸枚倚墻看他,忽然道:“其實,讓我獻祭也剛好吧。”

“嗯?”林逾擡頭看他,故作驚訝,“你被我傳染了?”

指求死欲。

陸枚道:“陸棋的左腿摔斷了,換了義肢。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他本來的理想是做田徑運動員,義肢雖然不影響日常生活,但他跑不過特別組。”

林逾面無表情:“那是他菜。”

星際時代的機械義肢早就發展到極高的水平,人類借助義眼、義肢等都能實現不亞於原生的生理功能。

只不過為了保證賽事公平,專門的職業賽還是會區分普通組和特別組——在科技的加持下,特別組的成績通常會比普通組略高一籌。

“陸棋沒有做錯什麽。如果在普通組,他應該能成為很好的運動員。”陸枚說,“他還告訴了我有關我媽媽的很多事。雖然陸棋看上去很刻薄,但他其實是……兄弟中對我最好的人。”

他沈默片刻,補充:“陸槿也是。”

這句補充倒是讓林逾吃了一驚。

在他看來,陸枚和陸槿隔著朵朵和陸棋這層血海深仇,平日總是大吵大鬧,他本以為陸槿會是陸枚最討厭的家人。

而陸枚看上去也很慚愧剛才說出的話,他交握雙手,假裝眺望窗外而躲避林逾的目光:“只有他們跟我說話。陸槿還會主動找我說話,我……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恨我還是別的,但是,她和我吵架的時候,我其實……”

林逾嘆息一聲:“不是你自作多情,她是真的很關心你。”

在狄籟時,陸枚被羊人精神控制,陸槿是第一個發現不對並阻止的。

後來陸枚被布魯斯的藤蔓托舉著行動時,陸槿也會時不時看看陸枚,嘮叨布魯斯別用那麽大力。

不過最適合這對姐弟的相處方式,或許就是現在這樣無傷大雅的爭吵。

“可能是吧。”陸枚說,“我不在乎。”

林逾笑著看他:“真的不在乎嗎?明明吵架的時候,你經常露出受傷的表情。”

“……但是跟她吵架也是真心的。”陸枚嘟囔著反駁,他的聲音很輕很低,但足夠林逾聽到,“比如組隊那天。”

林逾問:“組隊那天?你們吵什麽了?”

其實剛問完他就想起來了。

那天他倆進行了無意義的“惟秋最好”“林逾更好”的爭論。

很好笑。

難得表白的陸枚果然紅透了臉,羞憤難當:“忘了就算了!”

“怎麽這麽隨便就對指揮生氣啊。罰你寫檢討。”林逾笑著站起身子,“好啦,閑聊就到這裏吧,煽情的話要讓大家一起見證。”

現在是他來到這裏後的第十三次循環,其實林逾一直都有一個猜想,但他始終沒有開口。

所謂“無我”……難道是要陸枚和他一樣,先一步殺了朵朵嗎?

在荷魯斯之眼發揮作用之前殺了朵朵。

這樣一來,朵朵不會發瘋,陸棋不會受傷,小陸枚的荷魯斯之眼不會被發現。

可是,這又違背了弗洛西的叮囑。

這裏和他的考試不同,不是荒誕怪異的幻境,而是陸枚的回憶。

如果做了什麽過分的改動,會不會真的導致陸枚精神混亂?

林逾不敢冒這個險。

“走吧,”林逾抻了個懶腰,“你不是一直沒去抱過朵朵嗎?反正都是浪費時間,不如陪朵朵玩玩。”

陸枚蹲在墻角,沒有做聲。

林逾還想再勸幾句,甚至想暗示他,自己接下來應該會提前殺死朵朵試試。

但還未等他開口,眼前的事物突然劇烈搖晃起來,整座城堡都如風中危樓,墻上爬滿恐怖的裂痕,他們面前的陸隱畫像也同樣搖搖欲墜。

樓頂開始撲簌簌地墜落塵土,腳下的樓梯從中間斷裂。

射擊場裏的小陸枚卻渾然不覺,依舊端著狙擊槍,聚精會神地瞄準著搖晃的訓練靶。

“怎麽回事?是地震嗎?”陸枚面色微變,下意識往三樓看。

可是本該警醒的朵朵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,好像這裏的異變只有他們兩人看見,其他人和物都在按部就班重覆當天的日程。

林逾第一反應就是外界出了問題。

是艾伯特它們掙脫了賭徒規則?

還是除了鐵幕軍團,還有其他人加入了這場混亂的戰局?

或者……是布置幻術的人受到了襲擊?

“不可能是地震。這裏的建築都是隨你心意出現的。”林逾抓起陸枚的手,一起向城堡外跑去,“先走!”

對談之間,城堡的搖晃已經越發嚴重。

好像天塌地陷一般,林逾感到了劇烈的頭痛目眩,而陸枚聽了他的話,反而面露難色:“真的不是地震?”

“你想救朵朵?”林逾看出了他的想法。

他本想直接駁回,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,去救一只在幻境裏註定死去的寵物犬都不是明智之舉。

但話到嘴邊,林逾的眉頭越皺越深,竟然松開了拉著陸枚的手:“那就盡快。”

陸枚訝然:“真的?”

“誰讓小美支援是不聽命令的類型。”林逾擺擺手,轉頭跑向一樓,“不過我還想活,先去外邊等你。”

陸枚動動嘴唇,最終沒有出聲。

在他背過身去的一瞬間,陸枚身上迸發出明亮的金光。

不同於小陸枚的刺眼,陸枚的金光更加柔和,但蔓延的速度更快。每一處角落都被金光照入,仿佛早春斜來的一枝陽光,溫暖細致,又如繈褓中母親的懷抱。

林逾奔出城堡才略略回頭,數秒之間,城堡迅速塌陷,只有一顆金珠從廢墟裏飄出。

但陸枚沒有出來。

林逾低聲嘆罵:“蠢貨。”

而後,他伸出一只手,虛虛指向金珠。就像當日鎖住郁郁一樣,純白的淡光從他指尖迸出,很快將金珠纏縛成一顆小巧的白繭。

外界一定發生了巨大的變故,不僅僅是城堡,一望無際的封地四周也正搖曳不定。

小陸枚瞄準的靶子散成了一地紅色碎片。坍塌的城堡也逐漸化作飄飛碎芒。

一直對林逾視若無睹的小陸枚緩緩放下了槍,隱有所覺一般,遙遙地向林逾望過來。

他身上華貴的珠寶漸漸失去光澤,連帶著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也急速變得蒼白。

“你好。”林逾對他笑笑,雖然不確定小陸枚究竟能不能看到他,“願你度過美好的一天。”

伴隨話音落下,小陸枚綻出一抹甜甜的笑容。

他的身體也化為紅光,遁回幻境之外,聳立的紅石壁中。

金光在林逾身側重組,很快聚集成一道人形,陸枚如夢初醒,茫然地看向林逾:“我沒死?”

“是啊,好可惜。”林逾說著,招來那顆唯一幸存的白繭。

他已經拿走了朵朵身上多餘的能量,小小的白團子閉合雙目,小肚子一起一伏,好像只是在沈睡。

陸枚楞楞地伸出手去,觸碰到朵朵雪白的皮毛,手指不禁打了個顫。

“是你保護了它。”林逾道,“沒有荷魯斯之眼的話,它不可能從城堡裏幸存。”

可惜他的能力也只夠強留那麽一小會兒,幻境的效果終於走向終結。朵朵成為這片世界裏最後化為紅光的存在,不再是隨火光一齊燃成灰燼,而是躺臥在陸枚顫抖的懷抱裏,緩慢地升入高空。

世界自上而下地開始瓦解,天幕漸漸變色,形如沈凝的鮮血,轉為刺目的殷紅。

林逾屏息等待,唯恐聽見吉卡拉宣布祭品的話音。

好在,他們沒有等到。

陸枚不是祭品。

“林指揮!醒醒!——媽的,林指揮、林逾!!”

林逾渾身一震,茫茫然地睜開了眼。

眼前是陸槿那張因為焦急而略顯扭曲的俏臉,林逾楞了楞:“佩爾?”

“我已經結束考試了,弗洛西在休息。”陸槿見他轉醒,稍松一口氣。

林逾這才註意到四周不見了滿壁紅石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純白的、一眼望不見邊際的四方世界。

陸槿看出他的困惑,解釋道:“餘海音也醒了,他的異能有了提升,把昏迷狀態的考生都轉移到了隨身空間。要出去的話,大聲叫餘海音的名字就可以,他能聽到。”

林逾眼皮一跳。可以容納活物的隨身空間,這可是個了不起的提升,恐怕新的評級足夠躋身S+了也不一定。

他掃視周圍,卻發現說是昏迷狀態,實際上在這裏的只有他和陸槿。

林逾細品片刻,總算察覺不對:“難道……”

“沒錯,只有你。”陸槿簡明扼要點穿真相,“沒關系,C級精神力是這樣的。”

……C級精神力是這樣的。

林逾幹笑兩聲,趕緊站起身來:“我記得陸枚的考場發生了異動,是出什麽事了?”

“外面出現了多人暴走。”陸槿道,“陸枚也出去幫忙了,有他在,我的異能沒什麽用。”

林逾茫然問:“多人暴走?”

陸槿回憶半晌:“藍頭發的、長頭發的……還有個棕頭發的。”

藍頭發的,奧賽爾。

長頭發的,除了他和陸槿,應該是畢瑯。

棕頭發的……

林逾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考生中有誰是棕色頭發,直到他把思路撥回和奧賽爾見面時,奧賽爾曾說過的“布置幻術的人”。

林逾面色陡變,立刻仰頭疾呼:“海音,讓我出去——”

“你瘋了?!外面很混亂,C級體能不可能跟上他們的作戰速度……”

陸槿匆匆攔住他,然而未等她勸完,餘海音已然回應了林逾的要求。

白光一閃,林逾從空間裏驟然消失。

他的眼前重新變換,餘海音單手拉住林逾胳膊,側身往岔路裏一拐。

餘海音看上去比陸槿更為焦急,臉色慘白一片:“林指揮你醒了!幸好、幸好……指揮不知為什麽出現在這裏,其他人現在都想處置指揮……林指揮,我們現在該怎麽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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